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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铁月亮(8600字) (第3/3页)
更好的诗。
“他有一双如玫瑰般闻名的蓝眼睛,茨威格因此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了他。那双深邃、明亮、纯净的眼睛,如同盛开的玫瑰般阖上。他的墓志铭上写着:
“‘玫瑰,呵,纯粹的矛盾,乐意在这么多眼睑下,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睡梦’。”
“唔。”
安小姐轻哼一声。不知她对这段诗歌故事是否满意,无论如何,王子虚要讲下一段了。
“很遗憾的是,里尔克并没有像叶芝和艾略特一样得诺贝尔文学奖,他们两位同样是伟大的诗人。也因为如此,里尔克不像另外两人那样出名。
“还有一位差点没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南美诗人,聂鲁达,我下一个就要说他。”
“好!”王子虚身后的萨特鼓掌。
安幼南说:“得了就得了,没得就没得,什么叫差点没得?”
“别急,我接下来就说。聂鲁达的诗的永恒主题是爱与革命。他关心人类,关心国家。如同闻一多先生说的,诗人最主要的天赋是爱,爱他的祖国,爱他的人民。
“他的情诗也十分动人。即使经过了翻译,丢失了许多语言要素,也依然能够触动心灵。看了让人想恋爱。
“我喜欢你是寂静的,仿佛你已远去。
“你从远处聆听我,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。
“如同一个吻,封缄了你的嘴。
“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,
“你从所有事物中浮现,充满了我的灵魂。
“我喜欢你是寂静的,好像你已远去。
“你从远处听见我,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。
“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。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同你说话。
“你的沉默明亮如灯,简单如指环,
“你就像黑夜,拥有寂寞与群星。
“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,遥远而明亮。”
尽管房间里有暖气,安幼南的脚还是开始变得微凉。王子虚想,既然如此,何苦要脱掉袜子。好在不臭。
他将手掌尽量覆盖上去,手感受到脚的冰凉,脚感受到手的温暖。
安幼南让诗歌的余韵,在空气中回响了两个小节,随后才慢慢地说:“男人都喜欢女人闭嘴吗?听到说话就烦?”
“也可以这么理解。”
“你以为女的就不烦了?我爸就挺烦我妈的,我妈也烦我爸,背地里老跟我吐槽。我爸倒是不跟我说什么。他也写诗。”
“你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。”
“你是从哪里听出来这幸福的?!”
“在我听来挺幸福的。我从小爸妈就离婚了。我只有爸,不怎么见到妈。”
“……你还没说聂鲁达怎么差点没得诺贝尔文学奖。”
王子虚说:“聂鲁达是个天才,19岁就发表了一炮而红的成名作《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》。但他迟迟没有获奖。到了1964年,萨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,他拒绝领奖……”
说到这里,王子虚背后的萨特捂住眼睛:“Oh!No!”
“他拒领诺奖的原因其中之一,就是聂鲁达也没有得奖。这让左翼的萨特怀疑,诺奖的倾向不对。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,直到今天还有人在讨论。
“就在萨特拒绝领奖三年后,也就是1971年,不知道是萨特的抗议有了效果,还是因为聂鲁达的好友阿连德在1970年上台当选智利总统,聂鲁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。”
安幼南的表情显示出似懂非懂,说:“所以,他还是得奖了,萨特白找倒霉了。”
“并不是。”王子虚说,“后来,经过历史文件解禁,人们发现,聂鲁达早就获得了多次诺奖提名,只是因为他的政治倾向,多次遭到否决。因为他是智利共产党啊。”
“哦——”安幼南扬起头,“那诺奖有问题。”
王子虚不置可否:“我之所以说‘差点没得奖’,就是因为,在他获奖仅仅两年后,皮诺切特发动军事政变,阿连德政府垮台,作为阿连德的好友,聂鲁达离奇死亡。”
安幼南沉默了。
“关于阿连德的事,你可以去看小约翰可汗有关智利的那期视频。”
安幼南打了个呵欠。
“好了,我懂了。下一个,讲点国内的吧。”
王子虚感觉,自己就好像在《一千零一夜》里面当搓脚女工,安幼南就是那个大王,一天给她讲一个故事。
“国内的现代诗人,顶尖的,当然就是北岛、顾城、海子等等,现在在世的新近出名的,还有一位余秀华。但是我想给你讲的,是一位不为人知的诗人,许立志。
“许立志是福土康的一位流水线工人,只有一本诗集《铁月亮》,他的诗充满着绝望。‘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,他们把它叫做螺丝’。这种真实的残酷让人临卷无言。”
王子虚改变手型,用虎口下方比较厚实的手掌部分接触脚心,大拇指伸手往前推。脚背光滑,脚趾在他的手用力下改变着阵形,如同一连串跃动的音符。
“‘我谈到血,也是出于无奈。我也想谈谈风花雪月。谈谈前朝的历史,酒中的诗词。可现实让我只能谈到血。’
“‘血源自火柴盒般的出租屋。这里狭窄,逼仄,终年不见天日。挤压着打工仔打工妹,失足妇女异地丈夫,以及白天为生活而奔波,黑夜里睁着眼睛写诗的我。’
“也许他并没有摸索到语言艺术的边界,但震撼人心的是血肉模糊的凌厉现实。我知道这位诗人的时候,他已经死了。死于坠楼,可能是自杀。现在接近10年过去了。现实可能好了一点,也可能没有。”
座椅上,传来均匀而细微的呼吸声。王子虚缓缓站起身。安幼南已经睡着了,头耷拉在胸前。
王子虚苦笑。在谈到底层时,权力总是容易睡觉。他蹑手蹑脚,轻轻给她盖上一层毛毯。然后缓身出门。
出门,关门。一转身,就迎上了目光闪烁的段小桑。
“小南呢?”
王子虚指了指门里,说:“她睡着了。”
段小桑不信。她走进屋里看了眼,然后再走出来,眼神变得更加奇怪了。
“你们到底谈了什么?”
王子虚看了眼手表,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。孤男寡女在一间屋子里呆了半个多小时,出来的只有一个男的,女的睡着了……
无论从哪个角度怎么想,都十分可疑。可疑透了。就好像一条蛇叼着一枚血红的苹果缓缓游来。
但是王子虚也不想解释。他只说:“我们谈了诗。”
“诗??”
王子虚说:“我该告辞了。”
段小桑只能放他走。
王子虚走到门口,她走上来,说:“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是小南的朋友,那也是我的朋友,以后有版权运营方面的问题,可以问我。”
“好。”
“我觉得你跟小南挺搭的,你们俩给我一种相似感。”
“啊?”
王子虚感觉她感觉得完全没道理。在他心里,安幼南像个大号的叶澜。
段小桑冲他眨了眨眼睛:“你们身上都有种挺相似的劲儿。具体是怎样的我说不上来,但是真的很像。”
告别段小桑后,王子虚下楼,找到那个司机,司机把他送回了家。站在小区门口,他恍如隔世。
回望夜空,天边月如勾,幽暗淡光。不知是否铁做的。
同样是月亮,杜甫写的月亮就不如李白有名的那么多。
杜甫的月亮有几只?“星垂平野阔,月涌大江流”“片云天共远,永夜月同孤”还有“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”。
还有吗?嗯……“烽火连三月,家书抵万金”算不算?
王子虚嗤笑一声。自己笑自己。
上楼。回家。
李白有李白的月亮,杜甫有杜甫的月亮。值得庆幸的是,许立志也有了自己的月亮。尽管是铁做的。
在文学的角度,此时许立志得以和任何伟大的诗人比肩。他会记住他。文学的意义就在于此。关心文学就是关心人类。
进入客厅时他发现,电视机还闪烁着幽暗的光芒,寂无人声。走近沙发一看,叶澜已经睡着了。
可能是因为冷,她蜷缩在沙发上,穿着黑色打底裤的修长长腿折叠着缩在胸前,光着脚。
尽管王子虚刚才刻薄地想安幼南就是个豪华版叶澜,但叶澜可不是丐版安幼南。怎么看,她都更可爱一些。
除了脚的部分。叶澜长得太高了,脚很大。安幼南的脚要小巧一些。他不是喜欢小脚。单纯从美学上讲,安幼南那个足弓优雅的小脚很漂亮。像个精致的瓷器小鸽子。
王子虚费劲把她抱起来,放回她自己卧室的床上,盖好被子。又把客厅的电视机给关了。叶澜全程没被吵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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