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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51 风光旖旎的佳境(中) (第2/3页)
周雨先生亲自起的。如果我的想法没错,此名应当源自于古希腊伊壁鸠鲁学派中的一位领袖人物。这一学派的哲学家,由于其学园的环境特征,又被称作是‘花园哲学家’。他们主张人生的价值应当是追求快乐而避免痛苦。”
“享乐主义。”罗彬瀚说。
“是的。但后世对这个词多有误解,将之斥为荒唐无度的纵欲主义;实则正好相反,伊壁鸠鲁想要强调的是经过理性计算后的更长久的快乐。他虽承认感官之乐,可也看重自我节制后的精神之乐,提倡的是以平和之心境来避免痛苦。他将学院设在了自己的花园里,迎接一切因恐惧死亡与阴世而前来求教的人。人们也常常认为他是古希腊的头号无神论者,因为他主张人死后没有生命,生前不必为死而忧虑,死后则更不知死为何物,人由此可得至高的精神安乐:神不足惧,死不足忧,祸苦易忍,福乐易求。”
罗彬瀚微微一笑:“你想说,这就是周雨的看法?”
“我不能这样说。如果我们承认在某些情况下人死魂灭是错的,那么基于原子论建立的生死观也不能完全成立。周雨先生自己应该也明白,他的情况是需要单独讨论的。”
“你觉得周雨还在那个地方?”
“我不能肯定。”
“那就当他在那儿吧。听蔡绩说那地方还不错,何况还有周妤,他也算是称心如意了。”
李理密切观察着他的神情。最后她不露感情地问:“您现在愿意相信这个可能了吗?”
“为什么不信呢?生为上柱国,死作阎罗王。以此观之实有其事啊。还有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?”他抽着烟想了想,“——按规矩,这样人是虽死不死的。”
“我本以为您不会接受。”
罗彬瀚弯下腰,掐起脚边的一小朵旋覆花。他把它举在空中打量,好似在观望一颗灿烂旋转的微缩天体。“我不能接受的是,”他慢慢地说,“到头来,我们还是在犯老错误,谁也没有把事情做对。”
“您这是在指什么?”
“冯刍星是个很没意思的人,李理。和我想的不一样,和你想的也不一样。他就像是用过催熟剂的玉米,长得倒是够快够高,可等收获时才发现里头的果实都枯死了。他的记忆力很强,算数字快得跟电脑一样,可别的方面就好像完全不懂似的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0206究竟对他做了什么?”
“仅限我的猜测,”李理说,“0206可能对他使用了某种简化过的通识设备。这种设备被广泛运用于无远的初级教育阶段,通过和微子的数据传输与记忆体微手术快速传输信息,形成事先预设的陈述性记忆——通常是课程中的基础常识与基地内各项设施的操作细则。”
“可是冯刍星没有微子。”
“是的。因此0206只得直接对他的脑部进行微手术。也许他加强了冯的逻辑运算能力以帮助他理解无远的基础课程,但没有微子作为机能调控和运算中心,这种单一功能的过度强化意外抑制了脑部其他区域的发展。”
“这毁掉了他的…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,他的感知?”
“有这种可能。”
“0206就不能把事情做得更漂亮点吗?”
“也许0206认为这就是最适宜他的模式。”李理说,“但,另一种可能……”
“另一种可能是这事儿不怪0206。”罗彬瀚说,“冯刍星原本就会长成这样。他完全是我们这个地方本身的产物,做错的是我们自己。早在遇到0206以前,他内心的某些东西就已经被摧毁了,也许从来就没长出来过。”
“我必须给冯做过详细检查后才能回答您。”
罗彬瀚随手把指间的野花丢开。“一个很有意思的事,李理。”他说,“当我第一次瞧见那小子时,你猜猜我想到的是谁?”
“我想您并没有见过0206,恐怕他和冯也并不完全相像。”
“没有,其实我想到的是周雨。”罗彬瀚说,“那股子搞不清状况的书呆子气质,那种不关心别人要拿他怎样的神情……说实话,我一直在想如果他换个家庭出身,或者没遇到那个给他指路的人,没准还会更像周雨。”
“您因此而怜悯他吗?”
罗彬瀚呆望着远方。“不,”他缓缓地说,“我只感到不够满意。杀死这样一个人不能使我满意。”
“那么我假定他还活着。”李理平静而自然地问,“先生,冯刍星眼下究竟在哪儿?”
罗彬瀚好似没听见她的提问。“我们,”他自言自语地说,“我们这些人——不说更远的天外之事,仅限我们这颗小星球上的人——顺则妄喜,逆则惶馁,卑时谦媚,达时倨傲;不去崇拜神便要自以为神,不被控制就要想着去控制,永远在自卑与自恋间不停翻转,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尊严和尊重。我们的知觉只能分辨出相对的好坏,无法保持一个客观的标准,结果不是过冷就是过热,总是做不到恰如其分。即便是碰巧做对了一时,知觉也会很快厌倦,不能够长久保持敏锐……永恒不是为我们这样毫无常性的物种准备的,我们只适合生老病死、成住坏空。”
“您这种指责太过严厉和偏激了。”
“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,李理?你已经从凡人进升了。常性得证,意志不朽,升华为大气与天空的精灵……”
李理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。她的语气里有着刻意流露的警觉。
“我记得您过去曾认为,”她提醒道,“我和我的原型并不能算同一个人。我并非她的生命延续,只是一个思维模型的继承者。”
“我已经改变想法了。”罗彬瀚轻描淡写地说,“以前我对这事儿想得不够透彻——仅仅因为你舍弃血肉之躯的载体就不是你了?可我们的肉体凡胎也早不是出生时那一个了。细胞不也一样要新陈代谢吗?这不过就是典型的忒修斯悖论。我之前否定数据生命,那不过是因为害怕剩下的肉体生命无处立足,最后像代谢残渣一样被抛弃在时光之后,只好给自己找点道德观上的借口。总而言之,你就当之前的我是在嫉妒吧。”
“那您如今对个体身份的判定标准是什么呢?”
罗彬瀚漫然思考了一阵。“意识体的连续性。”他说,“你要是个没有记忆的克隆人,我觉得不能算数,你不能说杀人犯的婴儿克隆体也有罪过。重要的是你积累的那些选择。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具备唯一性的灵魂实体,能把我们和别的东西彻底区分开来……李理,这所有选择连续积累出的模型架构就是我们的灵魂。”
“那么我们的灵魂原本就是时时变化的。”李理说,“既然每一个选择都将对结构作出变更,您就不能指责一个动态系统不具备常性。”
“可是总有个大致框架吧?”罗彬瀚问,“一个系统再怎么变化,难道就没有它的边界?没有它底层不可更改的规则?”
“您是在考虑单一事物的‘理式’吗?”
“我是在想,如果这会儿无远人来了。他们把我们全都变成了冯刍星,或者变成了你,就像是我们去把一窝蚂蚁全变成了人,让它们从一季之虫变成这个生态系统的顶层物种,这对蚂蚁肯定是莫大的恩泽吧?”
“在我们眼中确实如此。”
“可那些蚂蚁还算是活着吗?”罗彬瀚问,“不经任何积累和演进地凭空变为另一种结构,不止是外形与环境,连思维结构也天翻地覆,还完全省略了新陈代谢的过程……这到底是进升还是死亡?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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